我的涼山兄弟 毒品愛滋當成年禮
戒毒 血的誓言▲涼山戒毒儀式,戒癮者將喝入白碗中混合的白酒與雞血。(劉紹華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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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洛因氾濫、愛滋病蔓延的中國四川涼山彝族諾蘇人長期受到漠視,中研院民族學研究所副研究員劉紹華,花十年歲月來回穿梭兩岸、深入當地,完成《我的涼山兄弟:毒品、愛滋與青年流動》一書,探究背後的歷史淵源,是源於全球化造成的衝擊。
這本書昨天獲頒中研院第一屆「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劉紹華感慨地說,這篇著作讓她在學術之路不斷升等,書中的主角、她的「兄弟」們,卻一個個因病離世,「我的研究效率,只為趕上他們離開的速度。」
涼山是中國大陸海洛因氾濫、愛滋病最猖獗的地區之一,書中將鴉片、愛滋病比喻為當代諾蘇男青年的「成年禮」。
劉紹華表示,過去彝族藉由生產鴉片,與漢人交換白銀、槍枝,彝語的鴉片、海洛因發音相同,青年對這「傳說中的好東西」趨之若騖,它成為一種「正面的奢侈品」,從購買到偷搶、從吸食到打針,演變成不可收拾的愛滋病蔓延。當地卻因為身處邊陲地區,在歷史的歧視中,中國大陸遲遲難以給予有效的幫助。
二○○五年劉紹華進駐涼山,住在海拔一千九百公尺的老舊衛生院,整整一年,她學習彝語、與當地人打成一片,「凡是吸過毒、坐過牢的都會成為我的報導人。」
想起一名歷經三次勞改的青年,最後在老爸、老媽身邊死去。劉紹華說,「這些兄弟,誰的心裡不害怕呢?」他們在鴉片、海洛因中走向男人、展現陽剛,直到多年後「奢侈品」成為「毒品」,對於死亡,他們只能認命地接受。
她將涼山兄弟的故事寫成通俗文學,並在書中放入許多照片,希望將這本書作為現代化洪流中的紀念碑,「我希望讓讀者明白,諾蘇人如何走到今日,在這看似日益文明的漢化過程中,他們付出多少生命轉型的代價。」
中研院專書獎/劉紹華 探討彝族毒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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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關於探險玩耍、為非作歹、吸毒勒戒、愛滋茫然、世代差異、文化衝擊和兄弟情誼的故事。」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副研究員劉紹華,深入中國四川涼山地區研究彝族海洛因氾濫與愛滋蔓延問題長達七年,兩年前出版英文專書,中文專書《我的涼山兄弟:毒品、愛滋與青年流動》預計明年一月出版,昨天獲中研院第一屆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
中研院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頒獎典禮昨天舉行,五位獲獎者分別為中研院院士石守謙、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員沙培德、中研院文哲所研究員胡曉真、交大外國語文學系特聘教授馮品佳、中研院民族所副研究員劉紹華。 劉紹華用淺顯的語言寫出涼山彝族(諾穌人)的故事,希望能吸引一般讀者。她說,這本書的焦點不是健康或疾病本身,而是造成健康問題的社會災難根源;中研院肯定該書深入少數民族文化脈絡,批判、針砭全球至地方不同層級的政策。 彝族是中國第六大族群,人數比滿族還多,在中國大陸卻被高度歧視,教育、經濟極為落後。涼山彝族的人口不到四川省的百分之三,十年前卻擁有全四川達六成的愛滋病人口;族人曾視吸食海洛因為「成年禮」,代表有本事。 劉紹華解釋,一九一○年代涼山是中國鴉片產地,鴉片為當地帶來白銀與槍枝,在當地人心中是「奢侈品」代表,是好東西。到了近代,涼山彝族人接觸到海洛因,也把海洛因看成與鴉片相同的奢侈品,在彝族語中兩者說法一樣。但彝族人又普遍貧窮,共用針頭施打海洛因、感染愛滋的成為普遍現象;同時也為了毒品偷搶漢人,且將這樣的行為視為「英雄好漢」。 「生命的痛苦不一定只能以痛苦的方式呈現。」劉紹華說,彝族人是為了追求快樂與生命的積極,才開始服用海洛因,最後卻扭曲成負面的結果,甚至被社會所輕視、歧視。國際組織進入涼山,也未考量當地文化,宣導「反歧視愛滋」反而將歧視愛滋帶入當地。 劉紹華表示,自己訪問的這些「兄弟」們迅速凋零,每隔一陣子想聯絡,就發現又有人過世,「我因為這些研究一路升上去,受學術肯定,兄弟們卻一路走」。她把這本書看成一個「紀念碑」,讓世人有機會看到他們的故事。 劉紹華出身記者,曾擔任香港明報駐台特派、英文台北時報記者。
【2012/12/28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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